如果不是一场围捕枪战,四川乐山偏僻山区的白岩沟,可能永远默默无闻。上世纪1988年12月,犯下命案的匪徒邵江彬、耿学杰在军警围追堵截下,慌不择路逃进了白岩沟,利用险峻的山势和岩洞负隅顽抗。
当时,为了围捕二犯,政府先后出动近1516人,将白岩沟团团包围,其中训练有素的警察600多人,外加当地驻军一个侦察连126人。
在三天两夜的围剿过程中,参战军警共向二犯可能的藏身地发射子弹1.7万发,却始终没有将二匪击毙,他们利用岩石和山洞,不停向抓捕队伍还击,给抓捕队伍造成极大伤亡。
令人不解的是,这两名匪徒究竟是什么来历,又有何过人本领,竟能抵抗数百名军警围剿呢?
疑犯1—邵江彬,案发时年21岁,河南人,当地尚武风气较浓,从小练得一身好功夫,拳脚了得;因此助长其脾气暴虐,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曾因强奸罪被判劳教3年。出狱后,家里怕这个瘟神继续惹是生非,通过关系送其入伍,希望通过部队,能对其进行强制改造;但事与愿违,邵江彬虽在队伍练得一手好枪法,但在部队时常与战友摩擦打架,因此没有被提干,案发时在湖北襄阳某部武警支队服役,驻守在某劳改场。
疑犯2—耿学杰,案发时年20岁,河南人,资质一般,入伍前属于普通农村孩子,在部队也是本本分分之人,但经不起邵江彬挑唆,走上犯罪道路,案发时在湖北襄
11月7日夜晚,邵江彬、耿学杰偷偷溜出军营,在附近小饭馆找了个包厢,互相发牢骚,喝酒解闷。
邵江彬:不满被代理排长江某当众训示,而江某与邵江彬同期入伍,却被提干。邵江彬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枪法(总队射击比赛第二名),自认综合素质比江某高,却没有被提干。认为江某提干,背后肯定有后台。
耿学杰:那时候部队也要搞市场经济,入伍后,被安排到养猪场养猪。枪法上,除了新兵训练时打过几枪,枪法一般。江某提干后,也找过江某要换岗位,但江某没有同意;耿学杰自认为被安排去养猪,是因为自己没有给领导送礼。
邵江彬、耿学杰一拍即合,决定伺机报复江某,然后流亡四川西北部去,因为那里地广人稀,等风头过去,花钱漂白下户口。
11月8日12点,劳改现场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已睡下,邵江彬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牛角尖刀,和耿学杰摸到江排长单身宿舍门外,对准江排长就捅数刀,江排长惨叫一声牺牲。管教干部听到惨叫后,巡视犯人宿舍,因犯人间常发生互殴,均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也就没在意。
邵江彬搜索到江排长放在抽屉里面的兵器室钥匙,取出便于携带的2支56-1式冲锋枪(可以折叠)和200发子弹(一说1147发),两人着武警制服,携带冲锋枪、子弹,共骑1辆自行车开始亡命天涯。
邵江彬因以前犯过罪,躲避追捕有经验,知道天亮后,对他们2人的大追捕就要开始。因此上了公路后,拦下1辆夜行卡车,对司机(经常路过此地的司机都知道附近有个劳改场)声称追捕逃犯,司机没有犹豫,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凌晨2点乘坐上到河南的火车。
11月9日8点左右,按正常惯例,是江排长集合队伍的时候,队里指导员发现江排长未到,喊人去江排长宿舍查看,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江排长牺牲,邵江彬和耿学杰失踪,2支冲锋枪和大量子弹失窃。
大量警方汇集劳改场,根据现在的话说,研判断定,邵江彬和耿学杰跟江排长有过节,是报复行为,但两人携带众多的枪支弹药,将会对社会造成更大危害,必须尽快捉拿归案。因当时侦破手段有限,警方开始追捕时候,已经是11月10日中午。
邵江彬毕竟有作案经验,知道警方会第一时间到河南老家抓捕,同时判断警方已经全部封锁火车和汽车站,
邵江彬决定杀人抢车继续往四川逃亡,邵江彬知道警察全力通缉他们,说不定路上有些司机会认出他们,因此逃窜路上夺2车抢钱杀2人。到达四川南充,因抢钱勒死1个体商人,劫得1000多元现金(那时候干得好工人年薪最多1000元)。
11月26号两人逃至四川乐山境内后,经过连日疲于拼命奔逃,均精疲力竭,蓬头垢面.不敢投宿旅店,露宿农村野外的麦秆堆里。
11月27号,1农民发现麦草堆里熟睡的2人,以为是偷鸡贼(当时此村连续鸡被偷),赶紧报至村长。村长带领一群人围住两人,邵江彬本想开枪抵抗,一方面看到人员众多,另一方面心存侥幸,想蒙混过关,于是随着众多前往当地的乡政府的治安室。
乡政府民警在治安室内,依照惯例对两人进行询问,治安室门外聚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面对民警的询问,两人自称是安徽人,来此收购天麻药材,因药材收没钱才睡麦秆堆里。民警询问过程中,看到他们时刻紧紧护住黑包,就要求两人打开黑包。
民警见他们不打开黑包,借机争论的时候,强行打开黑包,发现包里有武警制服,以及黑洞洞的枪管,再联系所里接到的通缉令,顿时明白两人的身份。
邵江兵毕竟受过严格训练,加上武功功夫,突然施开拳脚,将围在身边的一圈人全部干翻在地。耿学杰拿出枪扫射,毕竟没有受过枪法专业训练,子弹乱射,村长的手臂被擦过的子弹打飞一块肉窗外围观的一家盐厂的厂长被击中头部(当场死亡),围观的2名群众被击伤。
乡治安员但学清和村长一起,跟耿学杰拼命抢夺枪支;那边民警和武装部长两人合力格斗邵江兵,均被邵江兵用刀刺成重伤在地。
混战过程中,耿学杰又打出剩余的子弹,幸好没伤及任何一人,乡治安员但学清抢过打完子弹的枪,拉起受伤的村长跑出治安室。
已受重伤的民警和武装部长,见邵江兵看人逃跑的一瞬间,相互扶持着也跑出治安室。
邵江兵见枪被夺,怒火中烧,邵江兵用枪逼退围观的百姓,拿起盛有子弹的黑包,两人飞速逃离乡政府。而身负重伤的四个人提着空枪,有心无力,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罪犯跑掉。
邵江兵、耿学杰拦下1辆白泉农用车,对空连开3枪,强迫司机开车。毫无防备的乡干部赵林元闻到枪声赶来想询问情况,被邵江兵一枪打翻在地。
车子开出十来里路,司机因紧张过度导致车辆熄火,路过的百姓看到司机是老熟人,刚想问怎么回事,被邵江兵一枪当胸打死。
逃跑途中,两人见农用车慢,用枪托砸昏司机,拦下一辆野马越野车(四川八九十年代自产的一种越野车),再次疯狂逃跑。
两人逃至井研高凤乡时,该乡的乡长早已接到2罪犯要路过此地,早已带领民兵,带着仅有的一支冲锋枪,几支老式的三八步枪,外加扁担、木棍在路上设卡,此时路上刚还有一群赶集的老百姓,围着设卡点议论纷纷。
早已杀红眼的邵江兵见到这么多人设卡,拿起冲锋枪疯狂扫射,当场打伤7人,其中一个幼儿被打断手指,老百姓哪见过这阵势,一窝蜂散开,邵江兵乘机逃离。
乡长赶紧带人进行还击,慌乱中,亡命的2人遗留在现场一根军用人造革腰带、一个冲锋枪弹夹,里面还有十几发子弹。
邵江兵看到后面路上灰尘滚滚,知道通过公路无法逃离,两人伺机下车想通过错综复杂的山谷继续逃跑,于是威胁司机继续往前开,达到迷惑追击军警的目的。
2人造成的伤亡引起乐山市委高度重视,由政法委领导小组组长担任剿匪总指挥。经研判断定两罪犯躲藏在白岩沟,两人定性为亡命土匪,对土匪实施就地击毙方针,一场最后的剿匪歼灭战打响。
白岩沟,跨度约两公里,沟里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怪石,两边山势峭壁,沟内险象环生,一道山涧小河在众多怪石中流淌,地势易守难攻,敌情是敌暗我明。
政法委领导小组决定调动当地的驻地武警进行剿匪,同时调动全市的公安干警对白岩沟附近山地进行拉网式地搜捕,大家逐渐将包围圈搜向了白岩沟。
时任民兵连长李学荣经常带着民兵在山地训练,对白岩沟的地势非常熟悉,此时他带着一队人走在前面搜索,不知不觉离2土匪躲藏的地方越来越近,枪法奇准的邵江兵一枪打中李学荣头部,这是第一个在“最后战斗”中牺牲的军警。
而李学荣的牺牲,使得后续由此从而部队失去向导,使两个土匪有充足的时间进行转移,并伺机找到一个易守难攻的土洞据险顽抗。狡猾的邵江兵在转移过程中,一方面对有威胁的人员开枪,一方面扰乱搜索人员的视线。
下午4点,一武警战士(龙朝晖)被邵江兵击中胸部牺牲;20分钟后,后续先赶来的2名民警在事发地搜索,也被邵江兵一梭子弹扫射,一民警(符从军)头部被击中牺牲,一民警腹部中枪受重伤。10分钟赶来搜索人员中中,1民兵罗佐元被邵江兵击中头部牺牲。
伤亡者当中,头部击中的占多数,一方面可见邵江兵枪法非常不错,另一方面断定邵江兵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
邵江兵、耿学杰见沟中一石洞,两人赶紧爬了进去。围剿的众人围住洞口,机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纷纷开火,发射出上万子弹,众多以为两土匪必死无疑。1名老刑警走到洞口,一探洞里情况,结果被邵江兵击中头部牺牲。
剿匪总指挥围剿的军警见死伤这么多人,且对方枪法这么强悍,决定不再继续强攻。
剿匪总指挥先找当地熟悉此洞的群众问明情况,了解到此洞长10米左右,宽度约2米,高度1米左右,但中间有1平台,可容8人左右站立,洞内没有其他出口。洞中蜿蜒曲折,且洞内石缝多,四通八达,可以既透气又透水,外面的人要想看到洞内就必须正对着洞口看里面,而里面的人看外面一清二楚,这样外面人进去就成缓慢移动的活靶子。
剿匪总指挥决定用手榴弹炸,从后方迅速调几十箱手榴弹,从武警部队选拔出一批投掷手榴弹的高手,离洞口40米开外投掷手榴弹进去。只见上百枚手榴弹投入洞中,洞内硝烟弥漫,声音震耳欲聋。众人都认为两土匪必死无疑,总指挥决定警犬员曾永富牵着警犬开道,熟悉地形3个村干部进入洞内搜尸,刚进入洞口,一梭子弹横扫过来,4人一死三伤。村干部左建军牺牲,警犬也被打死。
剿匪总指挥决定向乐山的解放军13军某师主力(该师主力参加过中越战争)求师侦察连勘察地形后,决定用 69式40火箭筒解决两土匪,该侦察连非常专业,绘制好地形图后,确定火箭筒架起位置,连续发射火箭弹20发,只见洞口碎石纷纷掉落,杂草全部烧焦,洞内震耳欲聋。
两土匪有没有被炸死,众人没法确认,该侦察连吸取军警教训,侦查副连长隐蔽接近洞口,小心翼翼把手电动移至到洞口,只见砰的一枪,手电筒被打掉,侦查副连长的大拇指也被打断。众人大惊,经过40火箭弹轰炸,邵江彬和耿学杰居然还没有死。
因2土匪在当地造成的影响非常大,上面要求剿匪总指挥速战速决,众人商议出四种灭匪方案:
第一,水淹,筑坝使洞内进水淹死两人。不过,根据地群众介绍,这个洞内部石缝很多,四通八达,灌进去一百吨水也没用;
第二,烟熏,也无法奏效,原因同上;
第三,爆破,石洞底部极为坚硬,专业矿工也要七八天才能挖出缺口,根本无法安炸药;
第四,火攻。这是参加过越战的侦察连提出的建议,用油泵通过输油管道将汽油灌入洞内,放火烧死。
剿匪总指挥商讨期间,该侦察连继续想办法设法歼灭邵江彬和耿学杰。
侦察连决定瓦斯弹,土匪闻到瓦斯弹会失去意识,吸入量较大还会有生命危险。侦察连联合防化连,朝洞内发射了9枚瓦斯弹、13枚催泪弹,因洞里面缝隙四通八达,毒气很快散尽。但侦察连没料到毒气会散得非常快,侦察连2名战士——沈吉军和赖大兵戴着防毒面具进入洞内约4米左右,被邵江彬连开数枪打中而牺牲。
侦察连先后调来82无坐力炮轰击洞内,喷火器对洞内狂喷火焰,均不能奏效,邵江彬只要看见洞口有人影,就开枪,所幸再未造成军警、解放军人员伤亡,反而因喷火失误导致1名喷火兵受伤。
此时的白岩沟聚集了1500多名军警,以及解放军;还有电台、报社记者、摄像师、摄影师等;四周更聚集了上万看热闹的老百姓。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邵江彬对外射击的7.62毫米子弹威力大——1500米外仍然有很大杀伤力,造成围观群众1名死亡,群众3名重伤。
剿匪总指挥看到侦察连屡屡失败,附近群众又伤亡一片,决定采取火攻。此时天色已晚,附近观战的群众,自发地把探照灯需要的发电机抬到洞口附近,探照灯把洞口四周照得雪亮,然后群众又把几十桶汽油(共计800公斤)运到洞口附近,天亮后,汽油通过输油管灌入洞内。而牺牲战友的侦察连为了替战友报仇,不断把装了汽油的玻璃瓶扔进洞内。
剿匪总指挥一声令下,洞内火焰四起,而邵江彬也没有对外射击,但一会外面人听到洞内有啪啦的声音,有经验的侦察兵说那是子弹被烧爆的声音。
火焰熄灭后,军警从坍塌的洞口爬进去,发现邵江彬邵江彬和耿学杰的尸体蜷缩在洞的深处。事后对两人的尸体解剖发现,邵江彬早已中2枪身受重伤;耿学杰早已被4片弹片伤成重伤。
估计火攻之前,两人早已奄奄一息,只不过强烈的求生意识一直支撑着他们坚持3天2夜。估计罪大恶极的两人知道进入洞内已经是死路一条,多杀害一个是一个。估计最后闻到汽油味,而不开枪,两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四、结语
动用了大量财力、人力、物力围剿2名疑犯的战斗,却仍然造成现场参战军警牺牲7人伤6人,围观群众亡1人伤3人。如果加上疑犯在逃跑过程中造成人员的伤亡,共造成死亡14人,伤21人。血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执法成本不可谓不高昂。
事后2名疑犯所在武警大队的中队长、指导员被撤职查办;大队、支队领导都被追责责任。仅持1支冲锋枪(追击过程中夺回一支枪)的2个亡命疑犯,造成如此众多的人员伤亡,事后不久全国开始全面禁枪(包括打鸟用的气枪、猎枪等),如果不禁枪,军警执法的成本更要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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