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河南省洛阳市嵩县纸房镇毛沟村，26岁小伙子李占江从山上下来，赶跑紧紧跟随的几只大胡蜂，脱下厚重的防护服，里面贴身的衬衣已经完全湿透了。李占江是村里的养蜂人，不过他养的不是蜜蜂，而是山里最为凶残的杀人蜂。最近半个月以来，小李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山上，检查、采收蜂蛹。方圆十几里的深山里，没有一户人家，穿着防护服的小李笑称自己像个低配版的“宇航员”。摄影：韩延昭
毛沟村是纸房镇与木植街乡交界的深山区，植被茂盛，耕地很少，野猪野鸡随处可见。交通极为不便，村民们早已经搬离，有的通过打工在城里买房，劳动能力弱的，也住进了扶贫安置社区，方圆数十里成了无人区。山林里还生长着很多野蛮的大胡蜂，以啃食腐朽的林木，掠食山中的小昆虫为生。一种体长3厘米左右的巨大黑色胡蜂，俗称“啃死牛”，村民传说一头成年耕牛，被三只“啃死牛”蛰上，就会性命不保。因此，几年来这片山区少有人至。
李占江初中毕业后，在一家空调售后服务部做学徒，经过几年努力，在洛阳市区开了一个空调维修和售后服务的门市。随着父母年龄增大，妹妹要读高中，小李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空调售后业务店主要靠厂家提供的派单，竞争很激烈。想换门生意，投入大的生意做不了，回家发展农业，但对于毛沟村的情况来说，更像是一种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以前，到了收秋的时候，老家玉米地边上经常会发现胡蜂窝，农民在收割玉米时稍不注意，就会被蛰伤。胡蜂毒性极大，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李占江的父亲每年秋季都会进山寻找“葫芦包”，也就是胡蜂的窝。割掉的胡蜂窝，主要是用来卖里面的蜂蛹，一个丰收的蜂窝，能割出来几十斤蜂蛹，可以卖到几千块钱。就会有人羡慕：人家胆子大，就割一个葫芦包，都顶咱种好几亩地……
野生的胡蜂巢并不是很多见，摘了不会再生长。李占江曾问过父亲，以及和父亲一起割“葫芦包”的叔叔们：“既然蜂蛹这么贵，能不能人工养，要是能人工养，不是量就大了吗？”父亲觉得这么凶残的东西，是不可能驯化养殖的。2017年，李占江通过网络查询，得知云南有人进行胡蜂养殖培训，于是前去学习，并带回来蜂王幼种进行培育。
“刚回来的时候，真不习惯，山里一个人都没有，有点怕。我爸跟人家打工了，刚开始啥都是一个人干，我爸看我一个人爬上爬下也不中，一天工资300多的活都不干了，回来帮我。不管咋说，总算坚持下来了。”2018年冬，李占江回到老家，在距离自家不算太远的沟口搭建育种基地。自己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用塑料布蒙起来，进行蜂王育种。因为没有经验，一场小雪，就把棚子压坏了……
寒冬时候，李占江一个人在塑料棚里制作育种蜂箱，外面野地里生火，手冻木了赶快出去烤一下，回来接着干。没有时间做饭，就找了个废的空调压缩机配件，在里面烤红薯……李占江说：“都忘了小时候是咋过来的了，冬天上学还要骑几十分钟自行车，现在，咋会这么冷呢？”
为了培养适合本地的蜂种，李占江大量收购本地胡蜂，让它们和带回来的蜂王幼种进行交配。还在基地里搭建了一个养蚂蚱的棚子，抓活的蚂蚱饲喂蜂王。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一批驯化的几百只蜂王培育成功，今年5、6月份的时候，送到了更深的山里。
小李记得，秋收前后是摘“葫芦包”的好时候，割开蜂巢，里面是一层一层倒扣帽子样的蜂脾，上面布满蜂蛹，热油一炸，全村的小孩儿都馋哭了。人工饲养胡蜂，并不是一次性摘走，而是把里面长满蜂蛹的脾割下来，蜂王和成群的胡蜂都留在蜂巢里面，进行继续养殖，因此摘胡蜂需要专用的防护装备。这身防护服就是小李说的“低配版宇航服”。
胡蜂不仅攻击性强，还具有超强的追踪能力，割蜂脾的时候，小李让摄影师躲到200米以外的山坡背面。他说：“要是有一只胡蜂绕着你转圈，赶快打死，要不然一会儿就会过来好几只，你没有防护服，被蛰了就麻烦了……”无人机在收割现场上方10米处，也被大量胡蜂攻击，机身上到处都是喷射的毒液，以及被风叶切割的残破尸体。
每一次收割蜂脾，都要选出来健壮的蜂王幼种进行培育，培育成活的蜂王，放归山林之后，两个月时间，就能够发展出上万只成年蜂。“我在咱们这儿发现了一种比金环胡蜂个头还大的蜂种，蜂蛹产量高，口感还好，就是太厉害了，它们发起狠来连自己都咬。”天气冷了之后，聪明的蜂王会躲在地下泥土里，等回暖之后出来繁殖，大多数的胡蜂都会冻死，因此，小李认为不会对本地生物链有什么破坏。
回到家里，小李逐一检查蜂脾，把刚刚长大的蜂王幼种、雄峰幼种装在一个用窗纱缝制的袋子里，拿回基地进行培养。山沟里交通不好，这些蜂蛹都放在山沟外好几里远的家里，用一个大型冰柜冷冻起来。“我是头一年养这东西，知道的人少，目前客户不多。咱们北方地区消费低，好多人都没吃过，割回来需要放到冰箱里冷冻，保证品质。要不然过两天，蛹子羽化就又长成大蜂飞跑了。”
这是最小的两片蜂脾，小李用一根铁丝刮破蜂巢上白色的部分，告诉作者：“养胡蜂跟养蜜蜂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蜜蜂是要蜜的，胡蜂是要蛹的。这白色的是蜂蛹吐出来的丝，封盖几天后就变成成年蜂飞出去干活了。在咱们这儿，蜂蛹的价格跟蜂蜜价格也差不多。蜂王不好育种，都是优胜略太，我今年算是试验成功了，成功率在80%左右，明年打算扩大规模，然后带着山里的乡亲们一起养。”
胡蜂的蜂脾很重，盆口大的一块蜂脾，小李估了一下，说要有10几斤，将近20斤的样子，净蛹能有三分之一的重量。小李端着布满蜂蛹的蜂脾说：“蜂脾都是干活蜂啃木头做出来的，要不然承受不起这个重量。蜂蛹品质好不好，主要看封盖的巢有多少，你看这一片，基本都封盖了，这就是好货。”
蜂蛹是一种纯天然的美味滋补食品，主要成分包含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氨基酸等，食用价值比较高，在南方，尤其是云南、广西等地非常流行。蜂蛹食用方法也极其简单，盐水冲淘之后，热油微炸，撒上少许食盐即可，香脆可口。在很多特色酒店，每市斤售价都在200元以上。
“我们这儿有这条件，这么大山，荒着没人管也挺可惜的，枯死的树还容易引发山火。这东西就吃山里的虫子、蚂蚱，以前一到秋天，栎树上都是毛毛虫，把树叶子都吃光了。今年一养蜂，奇怪了，毛毛虫没有了，我觉得也是好事。我认为，发展农业也不一定非得是种地，养牛养羊，自己能够挣钱，还能够给社会提供绿色健康的食品，这才是有意义的事。”李占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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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邵钚佻:这一次他没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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